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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经[羔羊]赏析

  这首诗清代以前学者皆以为是赞美在位者的,所赞美的内容,或说是纯正之德,如薛汉《韩诗薛君章句》:“诗人贤仕为大夫者,言其德能称,有洁白之性,屈柔之行,进退有度数也。”或说是节俭正直,如朱熹《诗集传》:“南国化文王之政,在位皆节俭正直,故诗人美衣服有常,而从容自得如此也。”其说大多牵强不可信。确如方玉润所批评的“固大可笑”、“附会无理”(《诗经原始》)。纵观以“美”立说者,唯有姚际恒之说稍可通,其说谓“诗人适见其服羔裘而退食,即其服饰步履之间以叹美之。而大夫之贤不益一字,自可于言外想见。此风人之妙致也”(《诗经通论》)。“于言外想见”是本诗的主要表现特点,故录以参考。首倡剌诗说的,我所见之《诗经》著作,以清人牟庭《诗切》最早,他说:“《羔羊》,刺饩廪(膳食待遇)俭薄也。”今人诗说仍是美、刺并存,比较而言,笔者以为“刺”稍近诗意,但与牟氏所言“刺”的内容恰相反,诗人所刺者乃大夫无所事事、无所作为,与《魏风·伐檀》所刺之“素餐”(白吃饭)相似。

  对这首诗表现特点的理解,姚际恒之说是可取的,不过要反美为剌,即是说,全诗不用一个讥刺的词,更没有斥责之语,诗人只是冷静而客观地抉取大夫日常生活中习见的一个小片断,不动声色用粗线条写真。先映入诗人眼帘的是那官员的服饰——用白丝线镶边的羔裘。毛传说“大夫羔裘以居”,故依其穿戴无疑是位大夫。头两句从视觉来写,暗示其人的身份,第三句是所见也是所想,按常规大夫退朝用公膳,故诗人见其人吃饱喝足由公门出来,便猜想其是“退食自公”。《左传·襄公二十八年》:“公膳,日双鸡。”杜预注:“谓公家供卿大夫之常膳。”这与当时民众的生活水准相对照,无疑天上地下之别,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中孟子阐述的符合王道的理想社会,在丰收年成,也才是“七十者可以食肉矣”,而大夫公膳常例竟是“日双鸡”,何等奢侈!诗人虽然没有明言“食”是什么,以春秋襄公时代的公膳例之,大约相差无几。诗人生活在同时代,一见其人“退食自公”必然有所触动,想得很多,也许路有饿殍的惨象浮现在他眼前。正因为如此,所以厌恶之情不觉油然而生,“委蛇委蛇”诗句涌出笔端。这第四句“美中寓刺”,可谓点睛之笔,使其人仿佛活动起来:你看他,慢条斯理,摇摇摆摆,多么逍遥惬意。把这幅貌似悠闲的神态,放在“退食自公”这个特定的场合下,便不免显出滑稽可笑又丑陋可憎了,言外诗人的挖苦嘲弄可以想见:这个自命不凡的家伙,实则是个白吃饭的寄生虫!三章诗重复这个意思,回环咏叹,加深了讥刺意味。各章三、四两句,上下前后颠倒往复,清陈继揆《读诗臆补》曾评为:“随意变化,妙绝奇绝。”妙绝奇绝。” (蒋立甫)